Sunday, September 18, 2005

痲瘋共和國

2005.08.31  中國時報
痲瘋共和國
胡晴舫


台灣新莊有一座山丘。近一個世紀以來,無人聞問,彷如禁域。如今台北縣捷運開到那兒,打算挖出迴車處,忽然,才發現本來以為荒蕪的一處野坡,其實布滿了日 據時代的房子,裡面居住著從一千名剩存為三百多名的痲瘋病患。他們的年齡身體都跟那些建築一樣因與世隔絕而年久失修。政府蓋了一棟光鮮的醫院,緊鄰著將來 捷運列車的停泊處,希望這群長年必須倚靠新鮮空氣、開放空間來生活的老人家放棄他們長期經營的緊密社區以及容許他們自由活動的這片山陵,搬進一個個空調控 制的病房隔間裡。行動不便的老年痲瘋患者流著眼淚說,簡直就像臨老去坐牢。

坐在特製電動輪椅上,七十幾歲的老人家述說著政府如何不經溝通就擅自決策,強制移除他們一輩子賴以維生的生活細節,他們投訴無門,幾十年的親愛家園眼見著 就要失守,憤怒混合了為自身疾病而自卑、為身處社會底層而悲苦的情緒,周圍僅剩下幾個大學生和劇場人士默默守在他們身邊,熱情卻徒勞地幫他們奔走。而,外 來者只有一種時光停滯的啞口無言。


對照台客文化風潮的如火如荼,一個人頓時理解,文化認同的最初動機其實是為了族群平等,如果只適用一套文化的沙文主義替代另一套沙文主義,那麼一個社會真的僅僅進行了政權的轉換,而不代表社會人權的進步或文化尊重的覺醒。

台灣社會對社群文化的理解始終糾纏於文化大拜拜和政治幫派角力的原始階段,其中沒有發自內心的人類良知或衷心擁抱的人道法則,只有政客對執政權力、菁英份 子對知識詮釋權的爭奪慾念。對弱勢族群的關懷不是為了伸張社會公義,竟成了打擊對手的方便手段。無論是堅持台客汙名化的正統台客還是商業炒作出來的流行台 客,都不曾誠實面對那些後殖民時代對話的真正涵義:每個人都值得有尊嚴地活著。承認文化認同的權力就是承認不同歷史背景、不同語文環境、不同經濟階級所生 養出來的人們都有保留他們大小社群的生存權利,無論這個社群是因自然地理、社會階級、歷史變遷、宗教理念、語言習慣或甚至是因著某種特殊疾病而形成。如果 一直把文化認同當作鬥爭武器而不是人道理念,當然只會流於維護嘴皮上的正義,實則注重如何保存自身單獨族群的利益,而不會將之當作放諸四海皆準的道德原 則,也無怪乎台灣商業歌手以為辱罵韓國同業是一種「對抗」,想競標國際活動的城市建設者能不顧廉恥地剝削外勞,他們自己卻看不出中間的反諷。

曾經,痲瘋病院的門口放了一池消毒水,人一旦進門,就永生不得離開。門外,高樓迭起,腳踏車換成轎車,日本政權到了民進黨執政,當台灣本土文化替代了民國 時期的大陸文化,門內台籍痲瘋病患宣稱自己只認同痲瘋共和國,想要安心終老,葬在他們專屬的靈骨塔裡。可是,現在,這點他也辦不到。

毛澤東說,他發起了革命,可是紅牆外的人心沒有改變。也許,你以為理所當然的事情,其實根本不曾發生。人性沒有沉淪,因為它從未變化。當年自認是弱勢族群守護者的大學生現在是政治新貴、學院教授、傳媒主管和文化明星,午夜夢迴之際,真的那麼願意為自己的人性辯護?

Friday, September 09, 2005

樂生保留自救會會長9月8日早上5時在院內受攻擊後送醫治

樂生保留自救會會長李添培於98早上5時許,於舊院區運動,招攻擊後送醫治療觀察,以下是事發後李會長對此事件的看法及感想:

病人快要受不了,要即刻要求院方停止強迫搬遷,我昨天也跟衛生署副署長講過,不要再整建澤生舍,又要再次逼迫上面的人(舊院區)下來,這樣會出人命,要即刻停止。

今天,我沒想到住在新大樓九樓的兩名患者,黃再輝與吳老發兩人,知道我早上四、五點都會去上面(舊院區)運動,然後一個將我抱住,另一個打我。我是想說在搬遷的過程一定會發生事情,但沒想到今天他們就預謀來打我(已預備石頭準備攻擊)我合理懷疑這是院方強制搬遷伎倆,要對付這些還沒搬遷的院民,我是自救會會長,先修理我,讓這些還沒搬遷的院民就會擔心,然後逼他們就範搬遷,這是我合理的懷疑。

我非常遺憾,醫院對患者的安全照護完全沒有,今天我才會傷的這麼嚴重。謝謝大家,不要說太多,說太多會痛,這是我心裡想說的話,謝謝大家。

樂生保留之歌

樂生保留之歌

/ 周富子

每天早上蠶在叫

抬頭一望樹在搖

樹頂鳥仔啾啾叫

啾啾叫

聽來聽去真好聽的

好像輕鬆的聲音

樹大棵 好遮蔭

還有路寬寬可以走

還有新鮮自然的空氣

風吹帶來又微微

阮也沒要求什麼

只要原地保留得

I. 樂生好

詞/曲 周大媽

樂生好,樂生好

樂生好個寶

美麗風景空氣好

樹多美麗又長高

人人來看說這好

這裡真是個寶

這樣美麗哪裡找

全台灣省也找不到

II. 致「青年樂生」

詞/曲 周大媽

你們的好 你們的愛

我們心裡都知道

你們所做不是為了自己名和利

也不是圖利自己

就是為了關心阿伯阿嬸地

有時候刮大風下大雨

你們都來到這裡

有時候沒時間吃飯地

把自己胃搞壞壞地

我們心裡對你們過意不去

人家說我們給你們利用地

事實不是這樣地

你們出錢又出力

事實上沒得到什麼東西

只是愛我們阿伯阿嬸地

起初在樂生反拆遷運動當中,面對強勢的國家機器,住民們勢單力薄,直至「青年樂生聯盟」成立, 注入了年輕人的熱情與行動力,事情才有了轉機。為了感念他們的付出,「致『青年樂生』」於焉誕 生

Wednesday, September 07, 2005

<剪報>浪漫又實際的『動手做』建築師 - 謝英俊

2003.11
漂亮家居訪問稿
http://www.atelier-3.com/2_Concepts/2003.11_Interview/
文╱陳淑芬


前言︰建築的外行人將謝英俊視為善心人士,媒體為他造神話,部份台灣的建築專業者認為他的建築簡陋而美學不值一提,國際建築界驚嘆他的建築作為。那麼,謝英俊是浪漫的神,還是實際的『動手做建築師』?

提到謝英俊,專業建築雜誌『協力造屋』專題的報導內容,不外乎1999年大地震後,他在日月潭德化社用以工代賑方式召集災民蓋房子…等建築作為,將謝英俊的建築行為放大到環境、社會運動、人類學等議題。這些陸續的報導,引發了『謝英俊╱神化現象』。

別人怎麼解讀,他一概笑笑,慈容善目,「隨他們說去」,隨即卻蹦出二句超級簡單但會讓人想很久的話,一抹狡詰在瞇成一條線的眼睛底閃過,乍聽之下似乎玩笑戲謔,略一思量卻含有暗諭的啟示。神不神?

他說他「正在蓋豪宅」,說《漂亮家居》一定要到台北市公館的寶藏巖「去實地感受一下」。當時,他正帶著學生與芬蘭籍建築師╱地景╱行動藝術家Marco Casagrande(馬可.卡薩格蘭)一起『做工』,協助建構卡薩格蘭在『台灣的調景領』的藝術行動基地。

謝英俊說,這個作為『太讚了』,一定要力挺到底。關於謝英俊笑讚『足會合』(閩南語)的卡薩格蘭及其作為,我們將另有一篇專訪及報導。

有人說他是浪漫的中年建築師,他說他命不好,天天帶學生做苦工,但是他所做的事、所蓋的建築,很實際。

同樣的問題在不同的時空得到不同的回答。面對面『聽』他說話,他的話語實在難以拆解╱解讀╱回答,不是因為語言在地或詞意真假難辨或是寶藏巖工地敲打聲響噪人,而是,在嘻笑怒罵話語裡,聽者因著各人的『境界』的差異,聽到不同層面的意義。

於是,決定將他的話,忠實記錄下來,稍加精簡是當然,但也只能是一種切片,不是他的全部。沒有華麗的修辭與語彙,原汁原味的謝英俊,讓人想很多。


漂亮家居(以下簡稱漂)︰什麼是建築?

謝 英俊(以下簡稱謝)︰建築就是克服地心引力,可以住在裡邊不受風吹雨打,可以保命。(漂︰房子長什麼樣子都沒有關係,用什麼材料都沒有關係?)有 關係嗎?你在乎它就是東西,你不去在乎它就不是東西,這可以不是什麼東西。你覺得吃飯要從鼻子吃才是吃飯,你也可以從鼻子吃。(笑)住房子也是這樣。

我 們帶學生實地操作,就是要同學們摹擬自己是以前住在這邊的人,就手邊撿來的材料搭建,要克服種種如重量、漏水、安全…等問題。房子要自己動手去 作,而不是去買,對絕大部分的人來說,也沒有錢買,而且,「買」是人家賣給你、人家決定好的,你只有選擇接不接受、這間或那間,而沒有創造的可能性;自己 蓋的話,就隨你的便。協力造屋也是,自己多一點自主性。


漂︰怎麼會一直在做協力造屋這件事?

謝︰(笑)因為我們命比較苦,遇到的業主都是這種人,所以都在做這種事。(漂︰可是你願意的話你可以賺很多錢)反正我都很忙,賺錢也沒有機會用。

我覺得在這邊勞動很好,很快樂啊。像這位同學一樣,感覺充滿幸福快樂,享受勞動的愉悅,適合去勞改營。(笑)


漂︰這問題,一定要問你,什麼是綠建築?

謝︰綠建築,是很簡單的原則。盡量使用自然的,不過度加工的材料,竹、木、泥、石。

設計的安排及配置都要考慮通風採光,就是這樣。『通風好』是基本常識。不像台大那棟花費驚人的綠房子,沒有開空調就沒有辦法住人。


漂︰建築與美學是什麼?

謝︰建築是一種統合性的作為,理性的成分很重,涵蓋面非常廣泛。蓋房子,要在預算內做到,要達到目標,是有目的性的。例如你可以用20萬蓋一棟房子,也可以用1坪二十萬蓋房子;給好的建築師設計,因為人們認為那是藝術品,所以1坪設計費10萬,剩下10萬是建造費用。

建築美學的表現也一樣,有多個面向,不是那麼單一,但現在普遍習於把美學的表達弄得單一,就像認為平整的草皮是漂亮的,單一的東西就是漂亮的。因為書籍、報刊、雜誌上美美的圖片就是那種景象;它們告訴你,那叫做美。

為 什麼「單一的東西就是美」?那觀念是怎麼來的?大部分是由報章雜誌圖片上學來的。它們傳達的訊息非常偏狹,但非常強烈。看看報刊雜誌上安藤忠雄作 品的圖片,乾淨、裡面不能有人,那種情境,那種美,好強烈!學什麼?就是學那種東西:草坪齊平,不混長一點雜草,認為那就是美;完全是翻版。

我們對美學的建構,是在一種非常沒有文化意識、沒有社會意識、沒有生活意識,全部砍掉以後剩下的產物。把世界弄得太簡單,美學也變得太單一,那創作還有什麼價值?同樣的,創作與社會、文化、土地脫離,也沒有價值了。

雜亂,又怎樣?要看怎麼樣的雜亂法,有的雜亂看起來很好。像廢墟一樣的寶藏嚴美不美?菜園美不美?為什麼一定要種花?為什麼種草坪就是高級,種菜就是不高級?菜圃是醜的草坪是漂亮的--這美學到底是怎麼來的?大問題喔。


漂︰設計是什麼?

謝︰ 設計其實是很廣泛的,像Marco寶藏巖作品是設計,也是藝術創作。馬可做的是強度很大的藝術創作,絕不只是表達一個概念,也不是一個裝置,有 相當的真實度--完成後,老太太要從上面走下來澆花種菜。若是信口講講,找個人表演、傳達一個概念,那是無意義的。天底下到處都是稀奇的概念,不缺耍嘴皮 的。要的是有力量、能傳達強烈生命力的作為。


漂︰常有人提到建築的詩學,講到韻律及次序…

謝︰種菜也可以很有韻律呀,為什麼只有種花種草才有韻律?這個韻律多豐富!(注︰指寶藏巖基地)超豐富!很多人的手工的痕跡。(漂︰就像你蓋的房子一樣?)我的也未必完全是這樣,沒有那麼多手工,但是希望愈來愈多的勞動痕跡在裏面。


漂︰為什麼建築的詩學這麼重要?

謝︰詩可以用簡單的詞語、隱喻或是境界的引導來表現,未必要形式化,或用華麗、驚世駭俗的語言。非常強烈的形式與語氣會喧賓奪主,讓詩的許多內涵被壓縮掉了。

建築也一樣,不是要呲牙咧嘴、或是霸氣、或是乾淨得無法容忍一根針掉下去…這樣強烈,才叫美學表現。難道不能用很簡單的話來表達境界?

任何藝術創作與詩的感覺都是雷同的,因為都必須透過本能的直覺,有它的節奏;建築也是一樣,只是工具題材不同,這只能意會不能言傳(笑)。

藝術創作不等於概念或觀念的敘述,它像生命體,是活的,可以用各個面向解讀辨識。創作者用直覺、感覺去引導,而解讀的人,可以有各種面向,這個創作才有價值,否則只講一個概念,那幾句話就解決了。內涵,可討論,但非直覺反應。


漂︰就像你蓋的房子?

謝︰我的房子是不是有這樣的情況我不曉得啦,我希望是這個樣子。


漂︰所以你也不太在乎外面的人怎麼說,造神呀…

謝︰造鬼咧,那是別人的事情。(社會運動、生態啊族群)那是某種政治正確的說法。神不神,不會在乎啦。

跑來幫馬可,是因為我覺得這是不得了的藝術創作,一定要協助完成。他想什麼我都非常清楚,我們溝通很簡單,對看一眼我就知道他要做什麼,而我怎麼做他都覺得,『對對對,就是這樣子。』(笑)


漂︰工作室有沒這樣的人?

謝︰ 還有相.當.相當的距離。(漂︰為什麼?)這東西沒有為什麼,你有到那個境界的話就能溝通。(漂︰好.神喔,境界。)像他要做那個車子(注︰為 遊行目的而做的附輪推車,上有藝術裝置),想半天,我看到他的草圖,就跑到橋下叫他來看,跟他講,就是這樣子。他馬上就說OK,5分鐘解決。同學想破頭都 還不曉得怎麼解決這車子的問題。

在這裡弄下來的草會堆到建商的屋頂上去,跟他們換一些材料啦,我告訴馬可,他很高興地喊:『耶!耶!』足會合,足會合(笑)。


漂︰隨別人怎麼講,反正都無所謂?

謝︰因為此中有真意,其他就不用多講。欲辯已忘言。是不?


漂︰你做的事情,這麼多的爭議、誤解、誤讀。你有沒有要說些什麼正確的話?

謝︰ 他們必須再教育(呵呵)。台灣還算很落後,還有很長的路要走、要思考。我們做的東西,台灣人覺得奇怪,而我們也習慣了台灣這邊的人對我們的反 應,但老外一看就驚為天人。阮慶岳說我是西方人,我的思維是很西方的,比較科學,講理性的,可解析的。這我沒有特別去否認。但我還有一個優點,就是我比較 能夠看到本地的東西。

這裡那麼精彩,怎麼是外國人而不是我們自己來做呢?這邊從事設計工作很久的的人,怎麼沒有人下去動手做,還要別人來弄?蠻丟臉的。


漂︰最生氣的事。

謝︰ 新竹市政府欠我40萬不給我呀,很生氣,已經5年了!(空軍十一村湖畔料亭)整修得那麼好,請款卻請不到,找盡各種莫名其妙的理由不給我錢,很 壞,想到就很生氣。欠我錢,可惡。自己把預算挪用掉了,錯在他們,他們不敢講,反而找出很多莫須有的理由不給我錢。(漂︰那麼?)要告呀,還得花點時間。 (漂︰找律師?)不一定呀,我們自己也都蠻有經驗,自己寫一寫也都可以告。從事工程的人糾紛很多,要處理很多糾紛,所以很有經驗。(漂︰好累喔。)不會 啦,這是我們的職業。(漂︰複雜),對啊,建築是很複雜的。(漂︰很煩)不會呀,那是我們的生.活。(漂︰喜歡?)非常喜歡啦,(笑)從頭打到尾,從頭幹 到尾,身經百戰。我們做的事情一般人比較沒有辦法接受,但是又不得不接受。(漂︰為什麼要接受?)因為對地球有好處呀。(笑)書本上是這麼寫的,我們是照 書本上寫的做呀。


漂︰王墨林說你是浪漫的中年建築師…

謝︰我是辛苦的、累得要死的。是不是浪漫,我不曉 得,但我覺得這是很精彩的東西,要好好把它做一下。(漂︰所以對一般人而言,你是浪漫的)ㄟ,比較 不切實際吧。不切實際就是浪漫嗎?這我不曉得。(漂︰但你做的是很實際的東西)對呀。你說馬可浪不浪漫?超浪漫的,但他做的也是很實際的東西。(笑)是 不?他的概念是很強,但我覺得這個作品跟他以前的作品比起來,這個的厚度及深度很夠,我看是他最精彩的作品,所以我那一天來看,驚為天人,啊,這個忙絕對 要幫到底。

本來其他人以為Marco這個作品只是一個裝置,如果是裝置表演,就沒有力量,一定要阿媽從上面走下來澆水、種菜、拿來吃到肚子裡頭,這才有意思,很多豐富的內涵才會在這裡面發生:人的關係、與空間的關係、與自然界的關係,包括把這草皮變成菜圃。

歐巴桑很高興來澆水種菜,但是始終猶疑會不會被人家罰錢。以前在這裡種菜是被禁止、要受懲罰的,會被罰1萬8千元呢!雖然她們嘴裡一直唸,但還是來種,因為她們想要種菜啊。


漂︰還好文化局找了馬可來,馬可在這裡做了這件事。

謝︰ 文化局不一定理解啦。能理解就不會是現在這個樣子了(指寶藏巖遇到的困難)。這個東西對文化局、市政府有衝擊,對政策是有挑戰的。如果都沒有挑 戰、沒有衝突,為什麼要花錢老遠請人家來?公園處做一做、建管科來拆一拆違建就好啦,為什麼要找藝術家來?能夠接受這算是進步。(漂︰以藝術為名吧?)這 是對藝術的誤解,藝術與生活息息相關,不是獨立的。(漂︰但很多人是這樣想啊。)那樣的藝術大概沒有什麼價值。藝術要怎樣都可以啦,但起碼要跟生活息息相 關,看馬可做的事情,這才有感動。否則就是冥想(眼睛閉起來就解決的事情),冥想是沒有血沒有肉的,對不?馬可這東西有血有肉啊。


漂︰既然你在做的事情,你覺得是對的、是好的,讓外界,或讓普通人了解不是比較好?

謝︰ 呃,甘唔那麼重要?沒有那麼重要吧?反正我們業務也是好的不得了,所有的爛差事全部砸給我,啃不下去、難吃、沒人要做的,都叫來我們來做。(漂 ︰卡俗?)不是便宜的問題,是因為沒人要作,都是疑難雜症,那就找我們這種人,才有辦法解決。像這個,沒有我們這種人哪有辦法做?文化局只有15萬製作 費,料錢都不夠。15萬元要做這樣世界級的創作,真是糗死人,有夠見笑!(笑)


漂︰所以這些料是…

謝︰舊料,「烏撒」來的,我們撿來的剩料。(漂︰烏撒?)就是A啊。可以撿的就撿,不能撿的就請朋友的建設公司贊助,我們這種高級乞丐就去講一聲。(漂︰賣你面子喔?)賣苦命,回饋一下我就要做到歹命了。


漂:謝英俊是什麼?謝英俊到底在做什麼?

謝︰無聊男子(笑)。做工啊,看到沒?裝吊車、打牆壁、做鷹架、釘模板、做木工,這些我都做啊,還要教學生。

建築是一個整體性、統合性的東西。(漂︰所以一位建築師應該要明瞭很多事?)什麼都不懂也一樣可以做很好的建築師,看他選擇什麼樣的方向、做什麼樣的事情而已啦,不是說每一位建築師都要跟我一樣去做工。


漂︰你的工程的底子很厚,10多年…

謝︰10 多年實在是很短,專業分工做得好的話,10多年算什麼?10多年累積的東西,可能找一個工匠就解決啦,為什麼一個建築師要花10多年去做工 呢?我的經歷使我有自己的思維方式。我碰觸到的角落,別人沒有碰觸到,只能這樣講,就像瞎子摸象,每個人的體驗不同。人家摸象沒有摸到尾巴,我還摸過尾 巴。比人家多一點。


漂︰對於《漂亮家居》讀者這樣的普羅大眾。。。

謝︰他們應該來這邊看一看。(漂︰這裡在馬可走了還會保留下來?)想辦法讓它留下來,如果留不下來,表示台北市政府沒有水準,台北市離要國際化距離更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