Saturday, April 07, 2007

我們對待人權的態度,還像一個國家嘛?

文╱李靜怡

(圖/漢生人權立法推動聯盟提供)" rel="lightbox">

「如果我是愛滋病帶原者,你還是會繼續看我主持節目嗎?」法國名主持人Sebastien Cauet說。「如果我是愛滋病帶原者,我還有可能坐在晚間八點主播台上?」法國名新聞主播Claire Chazal問妳(你)。還來了那個大受法國本土歡迎的喜劇演員Muriel Robin,她說,「如果我檢驗出HIV,妳(你)應該還是覺得我超好笑的吧?」這是2006年法國愛滋防治機構推出的一系列平面廣告,找來一大票法國人心中的偶像,試圖減緩社會對疾病者壓迫。

人們或社會給予疾病的隱喻,往往超過疾病本身,對疾病的判斷不再只是醫藥分類,更是倫理責罰與文化賤斥(abjection)。義大利詮釋人類學家 瑪莉.道格拉斯(Mary Douglas),在《聖潔與危險》(Purity and Danger)裡跟我們說,「人類系統以象徵體系或語言規則將未能歸類的弱勢群體,驅逐至象徵體系中隱晦不清的位置,迫害者面臨浩劫時,宣稱通過正當路徑 找到線索,將浩劫扭曲為弱勢者的非道德作為,進而殲滅與封鎖弱勢者。」社會系統面臨疾病傳染時,以未傳染者利益剝削弱勢正義,在恐慌╱傳染病蔓延的過程之 中,政府利用細膩與野蠻的集體控制方式,將感染者去除姓氏,去除個人歷史,脫除個人衣物,集中圈禁在單一空間並重新分配個人單位;共同集合後的個人私慾轉 型成獵殺者口中的「多數正義」,「公共衛生」,與現在的「公共交通利益」,為了避免巨大災禍而生的殲滅,國家恐怖主義隔離╱監禁虛構的敗壞者。

「剛入院的患者衣服被換下來了,取而代之的是一襲不具名的白色睡衣。她的手腕被圈上一個帶有號碼的識別條子,成為醫院規章與管理下的一名成員。她不 再是自由的個體,不再有權利,不能再逍遙地來來去去。這完全是囚犯的翻版。她不能再稱為是一個人,如今只是一名困在小房間的受困者。」奧力佛.薩克斯— 《單腳站立》(A Leg to Stand On)

國內樂生院的阿嬤、阿伯在經歷過日本殖民政府與台灣政府的毀滅性質居多的集中管理後,現在面臨國家第二次驅趕與地方利益團體、議員甚至政府官員的岐 視與脅迫。國際漢生人權組織IDEA(International Association for Integration Dignity and Economic Advancement)在1994年成立,目前在全世界有300個會員國,30,000位成員,為世界第一個以漢生病友為主體,自行主導運動方向的培力 組織。在國內漢生人權立法推動聯盟的邀請下,IDEA總部派觀察員同時也是該組織創始者之一的潘蜜拉.派拉皮諾(Pamela Parlapiano)來台,對國內樂生院狀況進行協助與調查。潘蜜拉表示,「世界歷史在30年代之時,決定監禁漢生(痲瘋)病患,多數國家劃定社會區塊 中最偏遠、蠻荒之地,收容漢生病者,台灣樂生院與捷運公司的爭執狀況,在全世界都有,這些漢生收留機構多半在60年後的現在,隨著都市建設發展,變成地價 豐厚之地,地方利益團體多半想再次驅逐當年被政府犧牲的受迫害者,美國政府當初也想將夏威夷的漢生病患安置區(Kalaupapa)重新規劃為旅遊地區, 但是最終美國國會認為人權教育與病者保護相當重要,將該地社區營造為國家歷史公園,承諾在內照護病患終老,並進一步讓患者享有房屋所有權。聯合國也宣佈, 所有因漢生病而生的歧視或不平等案例,皆嚴重違反基本人權,應該至世界法庭(World Court)提告。」

對於國內媒體以及政府官員譴責樂生院居民的態度,漢生人權立法推動聯盟賴澤君認為,對照日本方面,2001年日本雄本法庭在判決國家重大違憲後,當 時首相小泉純一郎即公開向長年受國家制度性岐視和迫害的漢生病友道歉,並且放棄上訴,「當時日本媒體與社會輿論在得知法院判決以後,態度完全翻轉過來,社 會態度是漢生病友被重新納入社會最重要的一個前提,施加在阿嬤、阿伯身上的警察與國家暴力,是否能讓大眾理解漢生院民目前的處境與背後歷史?」而在立法院 推動立法三年,尋求體制內改革,進一步尋求保障台灣全體病友人權、居住權及終身照護等權利的呂德昌阿伯則說,「媒體只播一分鐘,只要暴力鏡頭,永遠不看問 題重心。」

2005年,台灣殖民時代被日本政府監禁的樂生院民,同樣控告日本政府,並且在東京地方法院裁定勝訴,獲得日本政府補償,當時台灣總統府表示,「行 政院部門應對國民政府時期繼續採取的錯誤隔離政策進一步研議,如何從人權保障與弱勢角度出發,作出相關補償救濟措施,以符合世界潮流。」然而這顯然完全悖 離國家真正相關決策,(那些根本只是他爸的詩句而已,非常地沒用,唸起來還不順口)。發表宣言的同年七月,樂生院新大樓已經完成,官方即表示預期將所有社 區平面式院舍中的住民移入現代空調大樓,而樂生院保續運動也正式展開,兩肇衝突白熱化,事件延展至古蹟廢存、國家嚴重侵犯人權與制度違憲、地方民代╱捷運 局利益。當年「聯合國人權委員會」「身體及精神健康權」及「充分居住權」書記官,首次發出公報呼籲台灣政府正視漢生患友人權,反對強制搬遷。使得官方正將 展開的迫遷手段不再大張旗鼓,轉為私下懷柔的勸搬動作,政府陰險態度完全脫離國際間正視錯誤歷史並且尊重人道關懷的方向。

潘蜜拉說,「日本政府對於這事件相當誠實,並且投入數百萬美金建立人權國家公園,期待下一代能夠記得這段歷史,當我看到台灣數千人在政府帶領下走上 街頭,痛斥樂生院民犧牲地方利益,搶奪地方資源,完全扭曲歷史,這絕對污辱台灣政府形象,台灣政府放棄自身尊嚴,而選擇工程便利或是利益優先,而非容納弱 勢群體的其它方案,是相當值得檢討的舉動,並且讓台灣在國際上顯得醜陋。」除此之外,樂生保續運動的阿嬤、阿伯也在台北縣長周錫瑋在電視上強勢攻擊,並將 樂生運動學生與老人塑造成社會資源強勢佔有者,與迫害新莊市民的加暴者,感到相當灰心與無奈,呂德昌阿伯說,「什麼是人權,有錢有勢才有人權,我們是螞 蟻,要走在縫中才不會給你們踩死,阿公要地,不是給自己的,錢我也花不掉,房子也帶不走,阿公爭地,是要給後代的子孫留個地方,給他們教育,看看我們是怎 麼過來的。」

潘蜜拉談起台灣的狀況,順道就提起了IDEA組織如何經過十幾年努力,推動世界漢生人權運動,「台灣政府不會是世界上最不合理的政府,人權維護是世 界共同方向,我們推動讓中國漢生病友也能擁有護照,打破原本長久的不平等;讓衣索比亞廢除得知患有漢生病,配偶即可申請離婚的法律,我們也讓紐約時報停止 使用不當語言,並讓許多國家重新以人的觀點來看罹患漢生病的人,不以疾病定義人的價值。」目前IDEA方向即是讓漢生病友建立各式平台,利用攝影、創作、 作詩、演講,重新培力,並且進行國際串連,潘蜜拉和一直拿來台啤請她喝,拜托她回去聯合國以後幫幫忙的呂阿伯說,要他和媒體說自己的故事,讓台灣記得這樣 一個個被社會不義對待的運動者,讓社會看見她╱他如何光榮地,堅強地,向國家爭取人權,而那個說自己常常在七個義務律師沒一個到場的狀況下,總是一個人面 對大法官,在法院辯論,把大法官罵得像龜孫的呂阿伯說,「我19歲就被關進來了,家人只來看我一次,在爸爸過世的時候,告訴我「你有痲瘋病,不需要什麼 錢。」我叫大哥、二哥把錢拿走,不要再回來。媒體要寫什麼就寫什麼,說我們拿40億,連40塊都沒有,至少要給我們一筆錢,讓我可以回去屬於我的地方,或 是讓我在這裡,住在自己的家。我在立法院跑了3年,去過100多次,上過高等法院6次,有時候,也真得是很累,別的人也會給我壓力,但是我們要拼下去,有 一天,給它(漢生病友人權保障條例)通過。」

在台灣,政府拒絕承認迫害漢生病友並妥善規劃其晚年,還強行迫遷至不合晚年安置邏輯的現代大樓,並讓保續運動院民倍受輿論抨擊,同樣,政府在 SARS期間枉顧人權,慌亂隔離,萬事疏失,以及台北法院以違反社區規約——住戶不得收容傳染病患——而判決照護愛滋病患的「關愛之家」搬離社區,都可以 看見政府制度性岐視下,對社會大眾所造成的影響,對弱勢族群的集體剝削。在綠島住過那麼久的人權鬥士,也是副總統的呂秀蓮,對樂生阿公說,「國家利益,你 們是賠得起嗎?」台北縣長周錫瑋說,「不要再迫害我們可憐的新莊市民,不要再犧牲我們的權益,學生不要再出來挑撥,樂生不搬,新莊車禍死亡率不會下降。」 台北縣議員黃林玲玲說,「樂生爭議發展至今,最感無力的弱勢是新莊人,最強勢的,反而是聯盟人和樂生人。我們深信天理昭彰,上帝終究會給我們一個公道。請 社會大眾悲憐新莊人的處境,饒了我們吧!」夏威夷(Kalaupapa)國家歷史公園在網站上寫,「這裡紀念了我們的人民,紀念一個國家充滿危機的時代, 紀念過去,一個人權被泯滅的時代,我們用這塊土地,獻給我們國家中,最偉大的幾個人,並且理解人類歷史。」

所以,我們這條人權的路,究竟還有多長?

用生命捍衛樂生 用行動展現正義 415樂生大遊行
集合時間:4/15(日) 下午 13:30
集合地點:中正紀念堂大中至正門
青年樂生聯盟行動網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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